木 棉 花 的 花 语

  实验中学老师  郑莹

你曾对我说，四月是木棉花盛开的季节，木棉花的花语是珍惜身边人。我当时还笑你像个女孩子一样多愁善感，你却微笑不语。

      我们是在一次家教转让中认识的。那时我希望能早日加入中国共产党，意气奋发地写了一篇入党申请书，成为一名入党积极分子。党课培训要求我们从思想、知识水平和实践能力上提高自己。学校每周都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课程，我努力地学习。但社会实践能力如何提高呢？我开始留意公告栏上各式各样的招聘广告，希望在那里找到参与实践活动的机会。有则广告引起了我的注意，寥寥几个字，讲的是家教转让，关于初中化学。我想，自己学的是师范，化学功底不错，完全可以胜任。当即记下了联系方式。电话那头，是一个很好听的男孩声音，具体情况英语角详谈。

我是一个性格内向的人，和男士单独打交道，这还头一回。带着几分忐忑，我来到了英语角。中午的时候，人不多。英语角有两三个男孩在那徘徊，我想都是在等人吧。到底是哪个呢？我注意到路旁一个人骑着自行车，一只脚踩着脚踏板，另一只脚自然地搭在路旁的台阶上。阳光直直地照下来，透过树荫，漏在你身上。我正在那踌躇，你却开口了：“就是你吧？是我转让家教。”我点点头，表示认可，你向我介绍了学生的情况，以及学生家长对孩子的期盼。“我是准备考研才放弃家教的。”你说，目光坚定而又敏锐，打量了我一番，笑了，“如果不是在这里相遇，我还以为你是个高中生呢。”我有些生气，“高中生怎么了？只要能胜任，高中生同样可以当老师。何况我也曾有一个月的家教经验。”“哦，不，我的意思是说你看上去年轻。”你浅浅一笑，却并不急于解释。和学生家长见面的时候，你向学生家长介绍了我的教学情况，我们谈了很长时间。针对孩子的知识掌握程度以及学习进度，我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孩子的妈妈对我很满意，家教有关事宜就这样定下来了。

平时除了上课，就是按照约定的时间去家教。日子在忙碌中充实，生活就这样波澜不惊。校园里的清晨是宁静而祥和的，我喜欢在晨跑中呼吸清新的空气，迎接新的一天到来。迎面跑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哈，怎么是你？”“怎么就不能是我？”我笑了，你也笑了。我们并肩而跑，“我认为你们女孩子都会好好利用早晨睡美容觉。”我快跑几步，超过他，对着他，大声喊：“可是我认为你们男孩子更爱睡懒觉。实践证明，你不是，我也不是。不要把女生看扁了。爱美是每个人的权利，但不是我们女生的专利！”我们都笑了。从此，我们总能在静谧的操场相遇。聊你的观点、我的感悟，家教学生的情况。渐渐地，我们熟悉了。我的心绪悄悄地产生了变化，我甚至对每天的晨跑有了小小的期待。

 起风了，冬天到了。天气预报提醒添衣以防感冒。在这样糟糕的天气里出门，我很不情愿，何况学生住在偏僻的胡同里，但我不想违约。为壮胆，我带了只手电筒。回校的路上，风越来越大，漆黑的夜在狂风中肆虐地叫着，夹着雨，打在身上生疼，我没命地跑。突然，看见有一个影子，我紧张起来。难道是传说中的“鬼”？可是对方大声喊：“是你吗？”我听出声音里你的焦急与不安，那一刻，激动得热泪盈眶。我飞快地跑到你的伞下，你递了件外套让我披上：“风吹得窗户呼呼作响，突然想起你今晚独自回校。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以后我来接你吧。”朴实的话语中充满了关怀，“你不是考研吗?来接我会浪费你的时间的。”我不安，怕耽搁了你。你笑了，说：“傻瓜，会学习的人也会休息。我就当做休息好了。”第一次被称呼为“傻瓜”，心里有种被疼爱的感觉，暖暖的。

成绩公布的那天，你打来电话，欣喜地告诉我，以总分第一的成绩被录取。为庆祝你的成功，我们选择了别具一格的庆祝方式——郊游。四月的下午，莺飞燕舞。我们来到湖边，坐在松软的草坪上。你指着近处的一棵树，问我，“知道这是什么花吗？”这棵树不高，枝头开着不起眼的小红花。我摇摇头，困惑地看着你。你深情地看了看树，缓缓地说，“这是木棉花，它的花语是珍惜身边人。”被微风拂过的湖面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反射到你脸上，一晃一晃的。你用敏锐的眼光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也捕捉不到你眼中的信息。我笑笑，问你人生的规划。你告诉我压力很大。父母的身体一直不好，你希望能立即工作。可是，读研是你的理想，你很矛盾。我陪着你，静静地坐了一下午。

期末考试临近，我整日地泡在图书馆。这天，我像往常一样坐在图书馆的自习室里。突然，地面摇晃了一下，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听到有人大喊,“地震了。”人们慌张地往外跑，大楼里乱作一团。摇晃了几分钟之后，大地恢复平静。事后，才知道邻省发生地震，我省的部分地区受到影响。人们惊恐的心还没平静下来，就听到一阵尖利的救护车声由远而近。听说一个小女孩在人群的推挤中被撞倒了，血流不止，被一位毕业生抱到救护车上去了。大四？会不会是你？我赶紧拨打你的手机，“你在哪？”“我在医院，有个小女孩受伤了，需要输血。我的血型正好符合，准备输血给她。待会打电话给你。”

再见面的时候，你的脸上微笑依旧，但似乎有几分忧郁，而我却没有觉察出这细小的变化。你来向我辞行，说你去西部支教。我诧异，不是去读研吗？你告诉我，年轻人志在四方，为支持西部做点贡献。你每晚都会发来短信，问候我，讲述你一天中发生的事。你说这里严重缺水，人们总是把早上洗过的水留着晚上再用。孩子们用汉语说话都是颠倒着的，比方说今天回家会说成回家今天。于是，我对西藏充满了向往。我回复你，毕业了，我也要去西藏。

渐渐地，你的短信少了。开始一周几条，到后来一个月一条。最后，几个月都没有你的消息。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是呵，你从来没有承诺过我什么，我能苛求你什么？一直以来，你只是拿我当你的朋友而已。

突然有一天我收到一封信，来自西藏，是你的笔迹。你写道：当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被你的单纯吸引了。我常常在梦里见到你活泼的笑脸、调皮的样子。我想我是爱上你了。我想向你表白，可是我没有给你幸福的资本。我告诉自己，一定要考上研究生，努力拼搏，再向你表达我的爱慕之情。可是上天不给我这个机会，在给小女孩输血的时候，医生告诉我患上了血癌。一刹那，对未来所有的希望全部破灭。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学校。我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不想让你难过，所以我选择去了西部，一个人承受命运的安排。在西部的日子里，我强烈地思念着你，我渴望能天天见到你，多少次我甚至登上了回家的火车，可是冷静下来以后我想，既然给不了你幸福，就不打扰你的生活。我珍惜和你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如果有来生，我一定娶你！

当我读完这封信，早已泪眼滂沱。我来到曾经去过的湖边，木棉花又开了，一片红，我又听到你轻轻地说，木棉花的花语是珍惜身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