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轻轻地给你一个拥抱

实验中学老师  郑莹

 师范毕业，我顺理成章地成了一名教师。面对一群天真烂漫的孩子，每天我专心备课、认真上课，日子忙碌而充实。因为我教的是副科，根据学校的规定，期末只需要考查就行了。没有升学压力，学生则更多地把它当作一门娱乐学科，通常是热情洋溢的我在讲台上讲得汗流浃背，一脸漠然的学生在讲台下听得寥寥无几。我失望极了，自嘲：都快达到教授级别了，对教学原有的那种激情消失得荡然无存。上课之前，简单地备备课，课后也不再钻研。有段时间，我迷上了看电影，花了一年的工资，买了台电脑。每天上完课，就下载一两部电影回到寝室去看，看到半夜。第二天再带着一脸倦容去上课。在这样糟糕的生活方式中，我不断感叹时光的流逝。

 一天，下课铃打响，我像往常一样拿起课本走出教室。突然，有个声音在后面轻轻地唤：“老师！”我回过头，看见一个乖巧的女孩跑到我面前。呵，这是一位多么可爱的小姑娘呀！稚气的小脸上扑闪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一身整洁的校服衬托出她的朝气蓬勃。因为奔跑，额头沁出细细的汗珠。她怯怯地看着我，低低地又叫了一声：“老师！”我不禁有些好笑：我又不是老虎，也从没责备过你们，至于吓成这样吗？刚想问她，突然想起自己的经历。

 中学英语老师教学非常出色。在她的带领下，我们班每次英语考试在年级中排名数一数二。可是，同学们都很怕她，背地里叫她“奶奶”，不是因为她慈祥而是因为她严厉。我当然也不例外。有一次，因为有个句子没听懂，借早操的时间去问她。在门口磨蹭了好半天，我才鼓足了勇气，来到她的办公桌前，低声说：“老师，有个句子没听懂。”只听到心怦怦地跳个不停。老师把眼睛从书本移开，抬头看见了我，和蔼地笑了，“哪里不懂？”老师居然听到了我说话，态度居然还这样和蔼！我紧张得手都有点发抖，“这里”，我指了指不懂的句子。英语老师低头认真地看了眼，从句子的成分、语法、句型和时态，详细地讲了一遍。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老师叫住了我，微笑地说：“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来问。”走出办公室，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想想自己刚才紧张得有些发抖的声音，不禁莞尔。多少年以后，每当我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从心底感激老师的善解人意。

看着学生紧张得有些绯红的脸庞，我想，为了这句心底话，也许她“策划”了很久，蓄积了很久，再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来的。也许她希望看到老师赞许的眼光。我的心就像平静的湖水被扔了一颗石头，泛起了涟漪。我弯下腰，微笑地问她：“有什么事吗？”她抿了抿嘴唇，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小声说：“老师，能告诉我你的生日是哪天吗？”然后眨巴着眼睛看着我，等待着我回答。

 我怔住了，没想到她这个问题问得这样突兀。我以为，作为副科老师就像所教的这门学科一样在学生心目中留不下多大的位置。他们之所以喜欢这门学科，是因为他们对这门学科本身的兴趣。也曾用青春的热情去感染他们，但事实证明，我有点异想天开——不是所有的学生对学习都感兴趣，我对自己的追求产生了怀疑。现在，一个恬静得像百合一样的姑娘静静地站在我面前，轻声地问我这个问题，这个只有家人才关心的问题。那一刻，我感动得鼻子发酸。看着她天真活泼的脸与乞盼的眼神，我一下子哽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只想轻轻地给她一个拥抱。

 我的迟疑让她变得不安起来，她似乎后悔自己问的问题，头深深地埋了下去。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柔声地对她说：“老师很高兴你能问我这个问题，但父母生你养你，含辛茹苦地培养你。如果你能记住父母的生日，并在这样的日子为他们庆祝，感谢他们给予你生命，我想你的父母肯定会高兴的，老师也会为你的成长而感到欣慰。”虽然我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让她有点失望，但她旋即笑了。我想她是听懂了我的话。就像一只快乐的小燕子，她连蹦带跳地回到教室。

     着她欢快的背影，我默默地想：好孩子，谢谢你！你让老师明白了自己的价值，老师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